乱春

天大地大,世界比你想象中朦胧

后青春期

卢刘/all别/原著向


1.


比赛总有输赢,出道以后的第七个赛季,我得失心不如最初重,算是成熟的表现,要命是走在队尾的小剑客鼻子抽了几下,看来无论如何咽不下这口气。我停下,靠边站,队友一个一个从身边过,我扬起手,拍一下小剑客的后脑勺:“哭什么。”


小剑客揉揉眼睛,我没办法,只好搂着小朋友肩膀,低下头,距离拉近,回忆本场比赛小剑客的闪光点,夸了几句,当然掺了夸张修辞,但料想他此刻难过无心思想其他,一定听不懂语气里无奈哄骗。


小剑客不哭。我总算松一口气,从兜里摸出手机,开机以后是短信提示,其实我原本也该有预感,下意识咽了咽口水,看了内容又觉得心气不顺。


“前辈今晚还来不来啊?”


心虚不算莫名,我咳了一声,小剑客抬头,问我,师父,你感冒了啊?


他活该后脑勺又挨一下,我说:“闭嘴啊,咒谁呢。”


一行人回了战队,英杰没多交代,只说明天再复盘,大家好好休息。袁柏清勾我肩膀,要拉我一起去食堂,我说今天有事,他看我的眼神顿时复杂许多。我已料想到他的下一句话,往前几步,要走开,但耳朵还是没能幸免,茧也更厚一层。


“你这样是要坐牢的。”


他这句话,频率不高,但近三年来每一年都能说上好多回。短信是卢瀚文发的,我要见的也是卢瀚文。三年前,常规赛微草客场对蓝雨那场以后,我消失了一夜,第二天回程路上,他问我前夜去处,无奈之下只坦白我和卢瀚文过夜。当时他没多想,以为我仍保留我的正直,但糟糕是他又翻我背包找果汁,没找到,但不小心翻到一盒开封过的避孕套。


当时情形一定吓坏了他,我戴着耳机,没理袁柏清,他沉默了会儿,追上我,摘掉我的耳机,问我和那小鬼是不是在恋爱,我眼中不掩诧异,问他是不是看了奇怪小说。他愣了愣,对我说:你这样是要坐牢的。


这句话他念叨到现在。


那年卢瀚文十六岁,少年身板疯狂生长的成果是二十公分,只差我一点,比赛以后他来找我,我才受情伤,正值最易被攻略的时候,而他青春期,正该到发情时候,于是也毫不客气,几句话骗我上床。避孕套是我买的,我怕他没准备。袁柏清对我念叨那句话,每回听都觉得委屈,凭什么被压的是我,坐牢的也是我。


食髓知味。有人愿意要,有人愿意给,有一回总有第二回,没到跨越大半中国只求增进感情的程度,但每年比赛都得碰上几次,我猜他没别的人,否则每回不至于折腾那么多次。


臭小鬼,十七岁那年已经高过我。现在不小只也不可爱。我回他短信,问他要酒店地址。他回得快,我就近买了点小吃才打车去找他,算是尽了地主之谊。只是我又想,这算什么。


我敲他的门,他问是谁,我说,是你好前辈。卢瀚文开门,飞快拉我进屋,果然对我手里拎的一点不感兴趣,催我洗澡,他已经洗过。我心气愈发不顺,这场他赢得很威风,白天客场作战击败微草,晚上还能睡手下败将。


我无力应对这样的不顺。洗完澡出来时倒是他等得不耐烦,每次都从脖子开啃。推拒和迎合都换着来,我让他别太用力,他总不放在心上,留下些印子,容易让人误会。


意识到我可能上了年纪是在催卢瀚文快点射的时候。心想我果然跟不上年轻人的体力。背后却传来卢瀚文的略带不满的声音:“前辈,倒是专心点啊。”


他倒又开始算计起来:“常规赛两回,季后赛两回或者三回,啊,全明星还有一回……啊,对了,前辈,你们能进季后赛吗?”


“滚啊,你才进不了。”


快跪不住时,我听到他又说:“前辈,不然你夏休期来找我吧。”


“不要。”


“好,北京欢迎我。” 


我还没骂出口,也没心思再骂,这回彻底跪不住,要垮之前他用力来捞我,搂得很紧。


卢瀚文拉着我,天堂地狱的,眼睛老想往上看,头脑发昏。卢瀚文贴在我耳朵边上,问我,小别前辈我怎么样。


我倒是没力气回应,他的精力却无穷无尽一般,我暗想,他的确该是做起爱来没轻没重不晓得疲倦的年纪。


“前辈也感觉得到吧?状态不如以前了,不然退役来广州玩。”


“滚。”


他换了个姿势,正面,手扣着手,我躺着,腰下面垫了枕头,压迫意味没变,但我没那么累,有精力和他多讲两句。


我说:“臭小鬼,床上不准说垃圾话。”


2.


晚上折腾够久一直到凌晨,但我还是得起早,打车回去,没吃早饭坐车想呕。拖着步子进了食堂,全身上下哪里都难受,袁柏清今天起得早,有点诡异,他看到我,半死不活模样,问我来食堂不吃饭是什么操作。


我说,你帮我拿碗稀饭。


他点头,再带回来的除了稀饭还有四个包子。


我抬眼看他,说,薄情儿啊,烫。


袁柏清是直男不假,但爱装给,尤其爱在大家面前。他舀一勺,吹了吹,递到我嘴巴边。我张嘴,冲他挤眉弄眼,算是活泼了点儿。柳非正好看见,凑过来,问什么时候全队能来喝我俩喜酒。


直男坦荡荡。袁柏清大言不惭:“我跟小别要能成,一个队根本不够排面吧,全联盟得来一半。”


“不想吃了。”


“饱了?不该啊?你昨天不是……”他肯定要说昨天不是办事儿来着,又想到柳非在,才咳了两声,说:“不是没吃晚饭吗?就饱了?”


“头晕。”


柳非伸手摸摸我额头,说:“好像烧了?薄情儿你摸摸。”


“真的。去看看队医?”


他说得有道理,我点头,起身,头晕目眩间,认准了直男队友袁柏清的怀抱。失去意识前,最后的清醒献给柳非,我听到她兴奋尖叫。


我中间醒来过一次,队医建议我再休息休息,顺便,隐晦提醒我要节制。我点点头,认为队医说得对。倒头再睡,醒来后,大家训练结束,围了我一圈,像办丧事。小剑客又在哭,我问,高队,你是不是复盘的时候批评他了。


高英杰茫然,我再看其他人,竟然也没人知道。


于是我又问:“你哭什么?”


小剑客说:“师父,都是我的错,不然你不会发烧。”


我看看大家,大家也看看我。看来这谜底只有我来揭开。我问:“我发烧和你有什么关系?”


“是我乌鸦嘴。”


我撑起身,朝小徒弟招手,他走到我面前,我扬起手给了他后脑勺一下:“神经。”


小徒弟说:“我昨天说你生病,今天你就病了。”


我又要给他后脑勺一下,高英杰和袁柏清出手拦我,嘴上念叨着,算了算了,孩子还小。


我说:“我是发烧,你昨天说的感冒。”


我起身,准备回宿舍,袁柏清悄悄过来勾我脖子,问我和卢瀚文怎么能火热到把自己给烧了。我无语,不知该说什么。结果他又说:“刘小别,这就是你搞未成年的报应,你知道吗。”


“他已经不是未成年了。”


“今天报应才到而已。”


我呸。


我给卢瀚文发了条qq:北京不欢迎你。


3.


我和卢瀚文再见,常规赛,第十五轮中,微草客场挑战蓝雨这场值得被直播。只是我一想到无论胜负都免不了被压,唉声叹气几百遍,袁柏清说,他将在团队赛放养我。我无所畏惧,哥不在乎第几个死,哥只在乎死得够不够轰动。


今日有惊人之举,擂台赛一挑二,其中有一个是卢瀚文。高英杰歇去了,这场上不了,得等团队赛,我问小剑客:你师父今天帅不帅。小剑客点头,承认,全世界就他师父最帅。


蓝雨就坐在那边,我瞟了卢瀚文一眼,发现他正看我,眼睛冒光。要死,世界上没有比卢瀚文眼睛冒光更可怕的。谁知道臭小鬼又在憋什么坏主意。他早年倒单纯许多,现在一发不可收拾,不纯洁也不可爱。于是我叮嘱小徒弟:“做人最重要的就是正直。”


袁柏清瞥我一眼,又看一眼隔壁卢瀚文,问我,今晚忙吗。


我说:“看情况。”


只是,无特殊情况可看,这场赢得艰难,神经绷紧又放松,但我想,在我和他之间,其实输赢都一样。比赛结束我给卢瀚文发短信,酒店名字和房间号。再欣赏我和他的短信来往,全是这样的内容。qq聊天记录倒是纯洁得多,往最前翻,是他成日缠着我pk,再往后,偶尔也聊日常,只是最近冷淡得可以,上回那条北京不欢迎你还没回我。


离开场馆,广州的天气潮得人浑身痒,上车以后,我坐立不安,袁柏清以为我躁动,又开始念叨那句坐不坐牢的。我心烦意乱,往他身上靠,柳非又开始嚷嚷喜酒。其他队友投来疑惑目光,高英杰竟然见惯不惯。没意思,我又坐正。想起,上回卢瀚文说想内射,我也让了,这回不知道该不该再买套。心烦意乱间,袁柏清突然小声问我,喜不喜欢卢瀚文。


喜欢个屁啊,气死我了,小兔崽子。


最后我还是没去买避孕套。因为在酒店抽屉里找到了。吃完饭以后我回了房间,并且警告所有人我累死了要睡觉别打扰我。自从上次在食堂晕倒以后,所有人都以为我身体不好。呵,一群大笨蛋,别哥强壮如牛。


卢瀚文来得偷偷摸摸的,进了房间却奔放,两步扑过来,瞎嚷嚷,刘小别前辈,想死你啦。臭小鬼,我在心中鄙视,要赶他去洗澡,他却坚称已经洗过。我拽着他从头闻到尾,的确有沐浴露味道,但又有点别的,可能是这座城市的湿气。


今天我得好好嘲笑他。在他最得意时候,掐着我的腰的手不自觉越来越用力,哈哈,卢瀚文,你今天操的可不是什么手下败将。


我说:“厉不厉害?”


“厉害,小别前辈哪里都厉害。”


我倒也不追究他这话里意思干净不干净,推他一把,得意洋洋:“你前辈还是你前辈。”


我本来也没指望真能推得开这臭小鬼。结果他顺着这一推往后倒,我倒是恨我自己,竟然觉得空虚,可恶。他一脸单纯又疑惑的模样,问:“小别前辈,不是你说床上不准说垃圾话吗?”


“你赢了跟我赢了能一样吗?小屁孩。”


卢瀚文急了,我可以喊他臭小鬼,也可以嘲笑他笨,但我不能喊他小屁孩。否认他的成长确实不是什么好招,他有别的办法欺负我。手卡住我脖子时我确实觉得害怕,眼泪流下来的时候却是他害怕了,向我道歉,吻干净眼泪,告诉我他不算有意,只是正好抬眼时候看到后仰脖颈,有天生欲望。


肯定有印子,我想。这个臭小鬼,从来不怕人看见吗。倒是,被看见的也是我,谁会知道其实和他有关系。气死我了,气死我了。


“不要留印子啊,别人会问的。”


“问就说是我干的。”


火气上来时候有无穷力气,我攀着他的肩膀咬他脖子,破皮了,他喊痛,眼里像多了一层雾,我终于有点不太好意思,他可怜兮兮说:“刘小别前辈,好痛。”


“……我,我给你吹吹?”


“好,等我射了你再帮我吹吹。”


我震惊,臭小鬼一天到晚胡说八道什么。今夜本来难得折腾得少,我瘫在床上,他催我去洗澡,我懒得动弹,他说,我陪你去洗啊。我心想,那今夜可就没完没了了。然后,我点了点头。


第二天回程时,他竟然假模假样送我们到机场,好像是早上特意来的一样。袁柏清神情里写满对我的鄙视,高英杰和卢瀚文郑重告别,都曾被托付过战队未来的两个小朋友各自长大,我心里暗自酸,谁会不说这样的背景才够登对。然后又觉浑身恶寒,我竟然又在嫉妒高英杰。


上飞机后我陷入一些自我厌弃情绪中,袁柏清死盯着我的脖子看,我早上照过镜子,知道他在看什么,其他人要是问,不管信与不信,我一定说过敏。袁柏清要是问,我就说是卢瀚文干的。但袁柏清总算不和我唠叨坐牢的事,只是压低声音对我讲,人家小卢也是个好孩子,你不能比赛中狠狠打击完,夜里再打击一遍,看孩子反抗得多强烈。


我真想掐死袁柏清,挺机灵的一个人,怎么对这事想不明白。我双眼一闭,开始补眠。糟糕是,梦里梦见不该梦的,眼泪流了一脸,被袁柏清喊醒。


梦中三个人,是我从青春期到后青春期的三位春梦对象。队长,直男,卢瀚文,我恨我一睁眼就看到梦里直男一脸忧心忡忡但又好奇兴奋模样,我看他在犹豫该不该八卦,此刻我想跳下飞机消失在美丽人间。


“师父,你怎么了!”


小剑客隔一条过道,这么一嗓子喊得微草全体队友全部向我投来关心目光,我又不好意思扯做了噩梦这样的借口。我说,梦里咬到舌头,大家不要过分关心。


袁柏清贱兮兮凑过来,问我,别哥受过什么伤呀?


其实他倒是知道一些的。我瞥他一眼,对他说,梦到队长了。


靠靠靠靠,王队退役这坎儿一辈子过不了了啊?


我不再说话,其实没有什么困得住人一辈子。我年轻时害怕王杰希,以至于我现在只是在回忆里暗自喊他全名都觉得后怕。那会儿,手机让关立刻关,可乐让买立刻买,喜欢藏得不深不浅,直男袁柏清看得出来,聪明如王杰希怎么看不懂。职场恋爱谈了一年半,问题在我。直男坦荡至最深处尤其可怕,队长没当众亲过我,袁柏清亲过,那年微草收获冠军,目标是建立王朝,脚踢嘉世一叶知秋拳打霸图大漠孤烟,庆功宴上袁柏清一罐啤酒已赛过活神仙,联盟人均一杯倒不是随便说说而已,他打算对异性队友保持礼貌并亲遍同性队友,结果大家跑得飞快,遭殃的只有我一个。


但我才知我隐约渴望一些光明正大的,不隐晦的,大胆的,热情的。


我和队长如我意料之中走到尽头,无人知什么时候开始也无人知什么时候结束。我开始过多注意我的直男队友袁柏清,卿卿我我时一个坦荡一个暗爽。但我却知,这具身体不会成为他的乐园。队长退役那天,我哭得大声,眼泪鼻涕全部糊在微草的未来身上。队长无奈摇头,和我说了一些有点土的话。要勇敢要幸福。我拖着他的大腿不肯撒手,袁柏清把这幕拍下来,后来贴在俱乐部那堵记录微草诸多历史性时刻的墙上,供后辈观赏:你们别哥别看平时酷得一逼,其实面对队长退役的事实时也会猛虎落泪。


至于我和卢瀚文,走到这一步确实不合常理。要怪只能怪那一年他暴风生长,成果显著,袁柏清又正式交到第一任女友。我一个人风雨里摇晃,我知过去的一切一去不复返,曾经拥有的都全部失去,我很难不陷在悲观与后悔中,人在脆弱时有爱就做,年轻的,朝气的,漂亮的,没人不会被这些吸引。


我对未成年当然该心怀愧疚,但面对卢瀚文,无论如何愧疚不起来,总觉得自己在不断吃亏。当时我怕他痛所以在下面,没想到这一妥协就是几年。


袁柏清与他第二任女友分手时对我说电子竞技当真没有爱情。我郑重点头,恨死电子竞技了。


此刻袁柏清在开导我,其实我早跨过队长那个坎儿,不知道队长跨得怎么样,相信他能有更般配的爱情,我却只能和什么都不懂的臭小鬼一年几次固定炮。这可能也算报应,谁让当初我对不起队长。队长,你姓王,但这也没能确保万无一失,我感慨,世界真是好残忍。


而现在,袁柏清还在安慰我聚散离合都是常事,我无语,看飞机外,无穷尽的云。


4.


今年全明星周末在杭州,眼尖的我发现vip观众席坐着几个老家伙,在看到队长的瞬间,我把“老家伙”三个字换为“非常尊敬的前辈”。我指给高英杰和袁柏清看,两个人都显得很亢奋。我徒弟报名了新秀挑战赛,挑战我,但我最近与小剑客pk时胜率有所下滑,好在没抽到他,不然有个万一,我今天就会在此丢脸。


我叹了一口气,队长,你真了不起。我办不到的你全办到,有机会再给你买买可乐你会不会回来。当然,我随便想想而已,其实没那样的指望。队长发现我在看他,于是向我笑,遗憾是,笑得很正直。我打起精神,也对他笑。


往者不可追,因为追不上。我无聊四看,卢瀚文又盯着我。我看我今晚又要那啥了。莫名想起上回咬的那口,可是破了皮的,臭小鬼怎么不知难而退。但我也只在心里吐槽。天晓得我多怕他知难而退。


全明星周末结束以后该打的比赛还是要继续打,但微草和蓝雨在常规赛再也不会相遇。季后赛我又见过卢瀚文三回,但季后赛形势不乐观,性生活放一放。各自拼尽全力以后,喜悦与遗憾应有终结。


夏休期正式到来,微草没人肯回家,我象征性地劝了劝,希望大家常回家看看,遗憾是热血的年纪里,大家都爱消耗亲情。而我和袁柏清一个对视,收拾收拾,各自回家。


家在本地,不远,插上卡打了几天网游帮着抢了两回boss,一切都惬意而且快乐。直到群聊突然炸开,高英杰说卢瀚文带着几个蓝雨小鬼要来打练习赛。简直匪夷所思,休假才开始几天啊,年轻人精力真是旺盛到令人吐血。


我和高英杰去机场接人。我没好气说一句,不是说了吗北京不欢迎你。卢瀚文不受打击,对我说:“北京欢不欢迎我我不知道,前辈你欢迎我就行。”


他带过来的是比他还小的小鬼,我基本都没见过,高英杰和我挑了几个不错的小朋友,有的是从训练营里直接叫上来的,又把我徒弟小剑客叫过来,我例行给他后脑勺来一下,叮嘱:“别给师父丢脸啊。”


友谊赛在第二天,微草电脑不少,能借他们练练,正是夏休期,高英杰没有明确规定训练量,被点到的那几个小朋友倒是很努力很认真的样子,我和袁柏清瘫在椅子上谈天,柳非加入,我看高英杰也挺想加入的,但没办法,队长得有队长的样子。


我看见卢瀚文四处乱看,最后站在小剑客身后,一动不动,死亡凝视。我也起身,一是了解了解一手带大的徒弟进步如何,二是想看看卢瀚文到底在看什么好玩的。


我一走过去,卢瀚文就问我,小别前辈,你徒弟啊?


“是啊,厉害吧,未来剑圣。”


小剑客手一抖,失误无法避免。卢瀚文笑笑,可能有垃圾话要说了。我拍拍小剑客的肩膀,说:“没事,好好练练,你最近状态不错,下赛季师父得多多靠你了。”


卢瀚文不太对劲,一个人走出去,表情不太明朗。我皱着眉,袁柏清凑过来,问我发生了什么,要不要出去哄哄。


我略显冷漠:“没事,不惯着。”


十分钟以后,我叹了口气,离开训练室找卢瀚文,发现他在自动贩卖机旁边,我给他买一罐可乐,没想到他说:“就一罐可乐啊。”


“不要算了。”


“你好歹亲一下啊。”


我看四下无人,亲他一口,臭小鬼得寸进尺,问我:“我一直好喜欢你,你喜不喜欢我啊?”


真好啊,也真吓人。


5.


夏休期结束,卢瀚文不再和我联系,但不可能不见面,常规赛微草主场,我坐在场边看,小剑客比我年轻时更有水平一些,毕竟受过不再年轻的我的指导。团队赛我没上场,卢瀚文一定惊讶死,不过没差,我徒弟打法像我。


我假设一下,如果他问我,怎么不出场,那么我就说,对付你们,我宝贝徒弟绰绰有余。


但他肯定不会问就是了。上一场和蓝雨的比赛,他也没理我,我发给他酒店名字和房号,等到十一点,没有人来我就睡了。


比赛结束,两队队员握手问候环节,卢瀚文低着头,不太快乐的样子,我没握他的手,手抬起,摸他的头。他身后队员表情精彩,我身边队友当然也震惊,心虚下一秒才到来,我淡定放下手,他去握下一个。


回俱乐部的路上,袁柏清戳我后腰,凑上来问我为什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摸卢瀚文头,我随口胡说,因为要让他队友都看见他们队长在我这里只是个小鬼。


然后我叹一口气,没再说话。


到饭点时大家陆陆续续朝食堂走,我跟在袁柏清身后,他很惊讶,问我今天难道不去找卢瀚文吗。我说,不去了。我还说,上次去广州,我也没找他。


袁柏清拍我的背,问我哪里惹小朋友生气了。我和他说不清楚,于是低头吃饭。结果他又来一句,也挺好的,你睡他,终究是要受良心谴责。


我放下筷子,非常不开心,我说:“他早就成年了。”


半分钟后,我又说:“而且是他睡我。”


袁柏清震惊,我不懂,他怎么从来想不到这一点。我又问,你觉得我和队长应该是谁睡谁?


他说:“队长是队长,卢瀚文是卢瀚文啊。”


算了,有的事直男不会懂。我拍拍他的肩膀,不再和他对话,自顾自吃饭。


“等等,小别,是不是卢瀚文移情别恋不要你了!”


“操,你小点声,胡说八道什么!”


人生就是一撇一捺一个大写的操。袁柏清那句话听到的人不少,后面几天,我得到了俱乐部上下的关爱,我无语,想暴打袁柏清一顿。


我徒弟,根正苗红微草剑客,这些天总悄悄看我。我很伤脑筋,单独找他谈话,中心思想就是一定要做正直的人,以及别听袁柏清胡说八道。


小剑客一副“师父别说我都懂”的模样,拍拍我的肩膀,对我说:“师父,我一定为你报仇。”


我不懂他搞什么,怎么年纪轻轻就傻了。


但我没想到的是,小剑客说到做到。今年全明星周末,微草二年级新秀挑战蓝雨卢瀚文,主持人念到他的名字时我才懂他要怎么报仇。我面色沉重,预感不详,袁柏清看向我,我表示我不知情,我再看向高英杰,而他对我说:“他让我保密。”


“蓝雨的卢瀚文前辈,请和我一决胜负。”


我靠,既视感太强,我好想立刻逃跑。结果袁柏清和柳非一人按住我一边肩膀,把我当犯人对待。柳非说:“这种热闹场面,你必须在场。”


剑客在微草,不是核心角色,这小孩有天赋,喊我一声师父,我问过他,万一其他战队看好你,你会不会离开,小孩很有党性,对我说,除非战队不要,否则不会离开微草。真是个好孩子。最近几个月,我时不时叮嘱高英杰两句,小剑客哪里哪里还不够好,高英杰却对我说,别哥,现在托孤是不是有点早。我没说话,但我知其实不算早。我怎么样,我当然知道。


我认真看比赛,小剑客的表现可圈可点,出手占一个“狠”字,但卢瀚文早是成熟职业选手,用的角色不是流云而是夜雨声烦。卢瀚文留了力,估计是看我的面子。我叹一口气,袁柏清瞪我:“你今天第八百次叹气,再多一次,我当场杀你。”


我没想到,我在微草竟然渐渐不再有人权。


小剑客当然没赢,一副垂头丧气模样,主持人问他感想,我好怕他说下次一定要为师父报仇,还好,他说的是,下次一定不会给师父丢脸。主持人再问卢瀚文,卢瀚文说,微草的剑客选手很优秀。


身边队友又纷纷看我,连镜头都朝微草的另一位剑客选手,即我本人偏转了一下。小剑客回到座位,我拍拍他的肩膀,夸了两句,但他的情绪仍然不太高,我想叹气,但袁柏清说我再叹气他要杀我,于是我忍住了。


全明星周末第一天终于结束,我们回酒店,意外是,竟然和蓝雨住同一酒店,我们在门口偶遇。袁柏清和我徒弟拦在我面前,一脸戒备。我无奈,拍拍他们的肩膀,说,你们干嘛啊,小卢挺好的,没怎么样我。


袁柏清说:“你还帮他说话?”


我从他们俩中间过,蓝雨的人都上楼了,卢瀚文没走,应该在等我。我说,去我那儿,有事跟你说。


他低头,莫名其妙在笑,还靠了一下我的肩膀。心跳过速,我和他一起走,电梯还宽敞,但袁柏清他们竟然一个不进来,要等下一趟。电梯门合上时,卢瀚文又变成去年的臭小鬼,黏黏糊糊吻过来。


“诶,等等,万一有人进来。”


他老实了,电梯到十六层,他跟着我出来,进了房间以后,我退后两步,说:“有话和你说,先别脱衣服。”


“这赛季完最多再撑一个赛季了,退役后可能,额,可能去一趟广州,没别的意思啊,觉得南方不错,想去看看。”


他望着我笑,问:“真没别的意思啊?”


我推他倒在床上,他说,不说实话得自己动。


我说,切,有什么了不起,你别哥今天教你做人。


—没了—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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